麦秋宇带陈麟声把墨西哥城逛了个遍。

    路上,他专门分给陈麟声一沓现金,因为他总是驻足观看街头艺人表演。

    墨西哥城都港岛一样人口密集,风情却完全不同。墨城本地人慵懒随意,给习惯守时的陈麟声带来了不少小小震撼。他一言不发,眼睛贪婪地看。人幼时有要周游世界的豪言壮语,但长大才明白,能做到的人终究是少数。此刻他站在北半球最大的城市,时不时迷茫自己是不是在做梦,而麦秋宇只是他梦中一个面目不清的过客。

    麦秋宇从他身后走过来:“我有个朋友,他喜欢画画,他画的房子总密密麻麻,我一直以为他画的是港岛,后来才发现,也可以是墨城。”

    陈麟声没有接话,他一心一意地往外望。

    来到城郊大教堂。两个人向上走之前,在山下制了一枚圣母硬币。陈麟声将硬币接到手心,转头想要分享,却发现麦秋宇正仰首观望。

    循着目光望过去,建筑群宏伟肃穆。美,壮观,堪称奇迹。面对这样的风景,大多人都忍不住目光流连,就连不懂建筑、对艺术没有感触的陈麟声也不禁多眺望了几眼。

    这样的风景,是否足以留住麦秋宇?

    想着想着,他又将目光移了回来。他看到,那张英俊的脸庞没有表情,只有黄昏留下的光影。

    麦秋宇没有发表感慨,也没有拍照,更不曾讲解,仿佛刚刚只是看了一颗青草。可冥冥之中,他又像是看一颗青草如看一座教堂的人。

    “走吧,带你去吃饭。”麦秋宇看他一眼,转过身。

    陈麟声望他背影几秒,抬脚跟了上去。

    到达餐厅,夜幕已经降临。麦秋宇拿过菜单翻看,用西语跟侍应生交谈,时不时转中文问陈麟声饮食上的喜好和忌讳。这一路上都是麦秋宇付账,他慷慨得恰到好处。太甚会遭人嫉恨,太少又会使人鄙薄。麦秋宇拿捏得刚好,他的姿态不高不低,不求回报,像是亲人朋友,不曾让陈麟声感到局促。

    和从前大众印象中那个声名狼藉的麦秋宇完全不同,他待人友善,看起来既慷慨,又潇洒。

    陈麟声知道,这或许是麦秋宇出身富贵的缘故。自从离开父母,陈麟声就再也没有过这样的待遇。他埋头吃菜。餐点有三种颜色,刚好照应此地国旗,味道不错,可他胸口发堵,下咽得艰难。他要骗一个对他还不错且暂时无所求的人。

    “酒。”他开口。

    “嗯?”麦秋宇抬头。

    “我想喝一点酒。”陈麟声撇下刀叉。

    麦秋宇看他两眼,没有多问,找侍应生要来了一瓶度数不高的酒:“我要开车,不能陪你喝,你少喝一点。”

    陈麟声嗯了一声,表示答应,却手上却倒酒倒得干脆,像在喝白水。

    一杯又一杯下肚,他胃里的酒比食物更多。

    “少喝点,”麦秋宇察觉到他的沉郁,将剩下的半瓶酒撤到桌下:“我第一次进感化院,就是因为喝酒喝太多。”

    几杯酒下肚,陈麟声舒展了肩颈,头有些晕:“你喝醉偷东西被人抓啊?”

    麦秋宇讲,“不知道你认不认识这个人。”

    “谁?”陈麟声慵懒地歪着头。他已对自己的样子没了察觉,脸颊发红,全被麦秋宇看进了眼里。